9 第 9 章 (第1/2页)
吃瓜人最重要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方荷一发现康熙驾临上书房,立刻加快脚步钻进了御茶房。
康熙这会子也顾不上跟个小地鼠较劲儿。
阿哥们在上书房打架,此事可大可小,小了看是玩闹,往大了说只会叫旁人以为他这皇帝不会教儿子。
连孩子都管不好,何提治国。
他一到上书房,所有阿哥就都赶紧停了龃龉,给皇父请安。
康熙沉着脸走到上书房门口,看了眼里头的狼藉,轻呵了声,谁都没理,叫太监将人提到弘德殿。
等进了殿,殿门‘嘭’一声关上,阿哥们心底都打了个哆嗦,高低错落乖乖跪在御案前。
只大阿哥胤褆脸上全是不服气,因为康熙叫太子坐下了。
这混帐老二,招子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。
三阿哥胤祉倒无所谓,臊眉耷眼垂着脑袋,衬托得他旁边四阿哥胤禛小白杨似的,小脸儿上被胤褆打青的痕迹格外明显。
五阿哥胤祺和六阿哥胤祚都缩着脖子在旁边,七阿哥胤祐还有些懵,仿佛还没从热闹里清醒过来。
才四岁的八阿哥胤禩最周全,下巴半抬不抬,一脸愧疚反省模样。
可若康熙没记错,在上书房外偷偷伸脚绊胤礽的,也是这不省心的玩意儿。
他以扳指轻敲案几,淡淡问:“说吧,为什么打架?谁先动的手?”
胤褆抢在前头开口,“回汗阿玛,是儿臣先动的手,可太子先嘲讽我额娘偷鸡不成蚀把米,还骂我身份卑贱。”
他红着眼眶仰起头,“汗阿玛,我知道太子是嫡子,储君,我该尊他敬他,可我们都是您的血脉,儿臣到底哪儿卑贱了?”
“我额娘在长春宫安分守己,什么糟污事儿都没掺和,即便我额娘只是妃,也是太子的庶母,他这分明是不孝不悌,儿子身为人子,实在难忍!”
胤祉抬起头,张着嘴有些呆滞,啥时候大哥这么会说了?
康熙面色喜怒不辨,看向太子,“保成,你可有话说?”
胤礽慢慢站起身,小心跪下,他断腿还不足两月,伤筋动骨一百天,所以才得了个座儿。
可告状这事儿,坐着不如跪着方便。
他平静开口:“回汗阿玛的话,儿臣本意是劝大哥静下心来做学问,并无藐视惠母妃和大哥的意思。”
“汗阿玛可以问问其他人,刚开始晨读时,大哥因早上被陈常在和丽答应搬宫路过的动静吵醒,嚷嚷着要叫惠母妃将她们撵到倒座房去……”
胤褆急急忙忙分辨:“我那是没睡好还不清醒,说气话呢,再说我只是小声嘟囔,又没叫外人听到!”
胤礽好脾气地等他说完,才颔首道:“就算大哥晨读时辰已经过半,依然没有清醒,儿臣的原话只是叫大哥三思而后行,谨记自己为人子为阿哥的身份,不要给惠母妃惹麻烦,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,叫外头人笑话。”
当然,原话的水分自然有,身为太子,胤礽学得最多的就是说话的艺术。
在场谁都不能说他不对,连气红了眼珠子的胤褆都无法分辨。
要是分辨,就会扯出当时的对话,胤褆自个儿也说了好些不该说的。
胤礽委屈地看向康熙,“汗阿玛,儿臣一片好心,哪怕大哥不理解,也没想跟他计较,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拿额娘说事儿……”
“快到清明了,儿臣一时情切,坏了上书房的规矩,请汗阿玛责罚。”
胤褆不说话了,不是他没话可辩,而是康熙脸色越来越冷,他不敢说,只一双手攥得死紧。
康熙淡淡点头:“朕的儿子真是好样的,都说龙生龙,凤生凤,朕的儿子却是不敬长辈,不尊师长的混帐鼠辈。”
“你们太给朕长脸了,回头传到外朝去,百官都要夸朕一句为君勤勉,要不是当皇帝太心无旁骛,怎能连阿玛都不会当,教出你们这样几个小畜生!”
胤礽脸微微发白,接着又滚烫,跟其他兄弟一样,脸儿红红白白煞是好看。
过去汗阿玛发脾气骂他们的时候也有,可从没把话说得这么重过。
康熙却不打算轻拿轻放,保清和保成年纪不小了,再过几年都能成亲。
其他几个也渐渐长成,再不叫他们知道厉害,就真废了。
他冷着脸,把难听话说得明白,“甭管高位妃嫔还是官女子,都轮不着你们来置喙,难不成在你们心里,朕是个昏君,连赏罚分明都做不到?”
胤褆脸色煞白,知道汗阿玛这是在敲打他。
胤祉和胤禛并胤祚脸色也有些不自在,他们的母妃和养母在宫里也不少说这些事儿,他们私下里也说来着。
倒是额娘位分低的胤祐和胤禩没什么反应。
听底下几个惶恐道不敢,康熙冷笑。
“朕看你们很敢,可你们须知,这紫禁城轮不到你们做主。”
“真想当家做主,朕可以满足你们,叫你们滚出宫去开府,吃自己喝自己的,你们就是在府里翻天朕也当看不见的!”
胤礽不自觉抬了抬头,他可不用滚出宫。
康熙在上头,将几个儿子包括太子的表情都看得清楚。
“滚回去闭门思过,将《礼记·学记》抄百遍,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。”
太子瞬间变了脸,《学记》有一千多字,十万多字没两个月抄不完。
可五月初三是额娘的冥诞,也是他的生辰,要是他不去祭拜额娘,前朝后宫怎么看他这个太子?
这一刻,胤礽和自己不对付的兄弟们,心底跟后宫一样有了明悟。
皇父,皇在前父在后,哪怕再情有可原,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威严。
就是这只能仰望的威严,在所有阿哥心里都种下了更火热的种子,只待风急雨骤,生根发芽。
*
方荷完全想不到,康师傅会跟一颗都没看清长相的脑袋计较。
她将领回来的雨前龙井交给翠微,留白敏烧水,自个儿溜出去找魏地生。
方子她已经写好,甚至连魏地生拿回来的那些东西该如何改进,她也都写成了方子。
只要拿出去放在铺子里卖,在民间都是有销量的。
她找到魏地生的时候,他正蹲在交泰殿他坦的角落里刷靴子。
挨着墙角摆了好几双,尺码不一。
她微微蹙眉,“你今儿个不是不当值?”
魏地生见她过来,高高兴兴擦了手起身,将小兀子让出来,叫方荷坐。
闻言只嘿嘿笑,“闲着也是闲着,干爹这阵子总要出宫办差,废鞋,送去浆洗上还要花银子,我顺手就给刷出来了。”
方荷敲敲他脑袋,“我是不如你聪明,不是眼瞎,这分明就不是一个人的。”
她左右看了看,凑近魏地生,“是不是御前有人欺负你?”
魏地生到底没受得住方荷水汪汪的担忧眼神,鼓了鼓腮帮子,低下头藏起发红的眼眶。
“梁总管和李德全他们把着御前,不叫旁人有机会靠近,尤其我还是顾太监提拔的……”
越说他越下气,“连后宫有油水的差事都轮不上我,衙门和外城那边有事儿才叫我跑腿儿,不然就给我扔一堆杂活儿。”
方荷了然,她对宫里生存的法则没魏地生精通,但对职场倾轧那一套实在太熟悉了。
每个五星酒店后面的工作人员,都能组成一个刀光剑影的江湖。
梁九功虽是御前总管,可也只是因为打小伺候康熙的情分,实则按规矩仍受敬事房管辖。
就是在康熙面前的体面,梁九功也没有跟康熙有半师之谊的顾问行多。
表面上两个人看起来客客气气,井水不犯河水。
可就算地生扔一座金山给梁九功,梁九功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顾问行的人近前。
她想了想,小声道:“你跟你那老乡商量下,各拿出一成干利来给顾太监。”
“到了顾太监面前仔细着说话,挣钱只为给干爹和姐姐养老的忠义,这买卖的前景,还有离不开他庇护的可怜劲儿,该怎么忽……咳咳,该怎么诉衷肠你应该知道。”
顾太监虽地位不一般,连康熙都很尊敬他,但是个人就得有吃喝拉撒的需求,怎么也得为老了做打算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